六 大变革时期的战国玉器
1.促使玉器变革的社会背景
战国时代,中国社会已由奴隶社会过渡到封建社会。战国早期,大小诸侯国仍有一定数量,进入战国中期至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前,大小诸侯国已合并为七国,即韩、赵、魏、齐、楚、燕、秦,史称“战国七雄”。此外,尚有个别小国在“战国七雄”之间残存,其中之一是位于今河北省平山县一带的中山国。
战国时期,随着社会进步和生产力的提高与发展,特别是铁工具的广泛应用以及封建社会的确立,文化艺术上提倡“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等,人类文明象征之一的物质文化,也得到大大的提高和丰富,在手工业中占有特殊地位的琢玉业进一步发展,并在琢玉史上进入第三个高峰期的事实,便是最突出的实例。
2.精益求精的玉料选用和玉器制作
战国时期,随着铁工具的广泛应用,并成为制作玉器的工具,可普遍加工硬度较高的玉料,以往用青铜器具刻划不动的玉料,至此时则可用铁工具刻动,因而人们对玉料质地的要求也随之提高了,也就是说,按“玉不琢不成器”的原则,一些硬度较低的玉料,如蛇纹石类材料,因用铁工具可以刻雕,原则上淡出“玉”的范围了,剩下的就只有透闪石一阳起石一类,即昆仑山系玉料。这种用料的变化,不仅有大量的文献记载,而且有考古发掘玉器和传世玉器证明,因为考古发掘的战国玉器种传世玉器有90%以上均用新疆和田玉料做成。
玉器制作水平的提高,与社会进步和生产力发展有着密切关系。如战国玉器上的穿孔,因铁制钻具的硬度相当于解玉砂和昆仑玉料,故用其带动解玉砂去钻穿玉器时,即使被硬度较大的解玉砂和玉石磨去一些,也不大明显,用肉眼观察时就觉得其孔径上下大小相等。这与此前用青铜或更早用竹木等工具钻成的孔眼大小不等,呈喇叭形孔的情况形成鲜明的对比。与此同时,战国玉器开片均平,孔眼可钻得更小而长。立体的玉器皿大量出现,镂空玉器和活环套链玉器突然增多等,亦与生产工具的改变、琢玉技艺的提高有着重要的关系。
3.战国玉器的品种和用途
战国玉器的品种,除个别类型,如玉人头和玉束帛形嵌饰等已消失外,春秋时期已有的其他各类玉器基本得到继承和发展,但其形式已大为改观,并出现一些前所未见的品种。如玉带钩数量由少至多,且形式千变万化,史称“满堂宾客,视钩各异于环带间”正是当时真实的写照。又如玉具剑饰物,此前已有的玉剑首由长椭圆形演变为扁圆形,玉琥由椭圆演变成菱形。此外,又新出现两种玉具剑饰物:一为饰于剑鞘近口处,内有一长方形穿可与剑鞘结系和革带穿缀用的玉琏;一为饰于剑鞘末端,形呈束腰梯形,供保护剑鞘末端不被损坏的玉磁。至此,玉具剑饰物已经完备和定型化,并对后来同类玉器的制作有着重要的影响。
玉礼器,即玉璧、琮、圭、琥、璋、璜六器,至此时已全部亮相,从而结束了以往玉器品种不全的局面。其形制也发生了重要的变化,其中数量最多且变化最大的是玉璧和玉璜两种,由以往或光素无纹,或有简单饰纹的正统(规)形,发展为多式同时出现的新情况。其中,孔内或边缘加饰对称龙凤等镂雕纹图者,即所谓“出廓式”璧或璜,尤引人注目。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山国王墓及陪葬坑中曾发现若干书写器物名称的玉器,其中玉琥作虎形, “肉大于好者”名璧, “肉好相等者’’名环等,证实“六器”中的琥就是虎形玉器, “六器”中的璧及其与环、瑷的差别,完全符合《尔雅·释器>对上述玉器之定名。
玉佩中的成组佩玉的形式、用途及其内在含义,与春秋时期相同,但因佩带者身份等级有别,成组佩玉的形式和玉饰件的多少是存在差异的。玉人形器中,作人首形或人面形的玉器已消失,所见皆写实和作整体人形,且改变了以往写实人与神鬼怪异同时出现的情况。其中,玉舞女佩和中山国出土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头结角髻、身着花格长袍的玉人及童子骑兽玉人等,不仅是新出现的器形,而且为研究当时人物造型艺术和服饰提供了重要资料。写实动物中,春秋一度脱见的品种,如玉蝉、玉马等复又出现,其中以山东曲阜鲁国故城出土的一件下托长方形玉板器座的圆雕加镂雕玉马尤为精巧;神异动物中,新出现一种似龙的螭,体呈“s”形,更富神秘感。
战国玉器最明显的变化,是出现一种从殷商实用鞣演变而来的所谓“鸡心佩”,其形从圆筒形逐渐向扁平式发展,且两侧加饰扉牙等,并从实用变化为尚武之佩。此外,此时还大量制作立体的实用器皿,且品种大为增多,见者有玉奁、玉樽、玉羽觞、玉灯等,把玉器品种逐渐从礼仪玩赏物推向实用工艺美术品发展。
4.式样丰富的几何式纹图
玉器上有饰纹,始自新石器时代中期,此后经久不衰,变化万千,但最大的变化则始自战国,它从以往的神异或写实同时使用的饰纹,演化为纯装饰性的几何形纹图,而且形式繁多。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纹图,表面看来似是纯装饰性的几何式布局,但细审其形态,往往都是由以往各种人和动物中某些器官或精选图案组合而成。如此期出现的谷纹,呈圆凸尖顶形,显然就是由此前动物或人物的眼目发展而来;呈涡状的卧蚕纹,可能就是由动物的尾部演变而成的;呈如意形的朵云纹或勾连云纹,似由前人
或动物的鼻子演变而来;呈竹节状的竹节纹,显然是由此前鸟禽的羽翅演变而成。其他如网格纹、纽丝纹和蒲纹等,很可能是由人物和鸟兽的衣格纹、眉毛纹或草带纹等演变而来。这些纹饰及其有规律的布局,常出现在各种玉器的两面或周围,有的也作某种动物的鳞甲,或表示天际雷云,其名也大多是今世人定的,当时是否有吉祥含义,从古籍记载来看尚缺证据资料。
上述几何图纹的演变,也有一个过渡期,最初是将上述各种纹饰组成某动物的各种器官,并未有单纯的组列,而是繁密地紧连在一处,这在春秋中晚期的所谓“寄生虫纹”中可见。及至春秋末期到战国初期,它们的关系,虽仍组成某种神奇动物的各种器官,但已不紧密相连接,而表现出较为独立的单体。这在上述春秋末期出土的两件玉器剑饰物的纹图上、在湖北省随县战国早期曾侯乙墓中大批玉器饰纹中可见。从战国中期始,它们就各自独立为一式,并延续到秦汉,甚至影响到明清时期的仿古玉器。
七 大起大落的秦汉至魏晋南北朝玉器
1.秦汉间的社会状况与玉器的考古发现
秦始皇兼并战国六雄之后,建立了中国历史上首次出现的大统一封建王朝,但好景不长,秦朝统治的时间仅1 5年便被汉朝取代了。汉朝统治中国数百年,前后分西汉和东汉两个阶段,其间还隔着一个新莽政权。西汉早期,在两广一带也曾存在一个虽一度臣服西汉,但后又自行称帝的南越王国。
在2 0年以前,所见秦代玉器不多,近年在陕西省秦都城所在地发掘出一批玉器才使人们对秦代玉器面貌略有了解。及至西汉,由于统治时间较长,财力物力丰富,与新疆和田一带的,商贸和人员往来增多,佩用玉器之风又步入新的发展期,玉器数量之多,品种之繁复,较之战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从总的情况看,特别是其时玉器造型和饰纹多延续战国时期传统风格来看,两汉玉器可以说是对战国玉器的继承与发展,并共同形成玉器发展史中的第三次高峰。
两汉玉器不仅传世品十分可观,更重要的是近几十年以来,还发掘出土了一大批令人瞩目的玉器精品。其中有玉器发现的重要墓葬有:广东省广州市象岗西汉早期南越国王赵昧墓、河北省满城县西汉中期中山国王刘胜夫妇墓、江苏省扬州市和徐州市若干西汉墓,陕西省西汉帝陵附近出土的若干非墓葬埋藏的玉器,山东、湖南、北京、广州和四川等地发掘的汉墓及河北省定州市发掘的东汉墓等。
2.秦汉玉器的品类及其精品
有关秦代玉器情况,以往仅从一些文字资料中略知一二,如众多考据家在寻找的秦始皇“传国玉玺”即为重要史料记述的一例。据称, “传国玉玺”是用卞和发现并献给楚王的“和氏璧”改作而成,玉玺的设计和印文的书写者是秦朝丞相李斯。可惜的是,这件中国第一件国玺,据传在唐朝时丢失而至今下落不明,对它的风采无从了解。另据记载,秦代还出现过一名琢玉大师孙涛,其所作白玉虎生动逼真,惜其器今亦无存。值得高兴的是,秦代玉器实物,在陕西省等地墓葬和遗址中发现过一批,品种有形同秦兵马俑造型的男女玉人、玉高足圆杯、玉具剑饰物,在一个灰坑中出土了近百件以“六器”为主要品种的碧玉器。这批玉器中,以玉高足杯和“六器”中一对“玉琥”尤引人注意,证实这种玉高足杯的最早制品出现在秦代,亦又一次证实“六器”中的玉琥就是以虎为本摹作的,而不同于其他五器皆作几何式造型。
汉代玉器的品种中,生活用器皿仍然较多,见者有战国和秦出现过的羽觞、樽、盒、高足杯等,新出现的则有笔洗、砚滴和盖盒等。自西汉始,玉制成组佩,因制作时要劳民伤财和佩带不方便而禁止使用,但在割据两广的南越王国仍大量制作,仅在南越王赵昧墓中就发现数件套。值得注意的是,在汉朝统治区内,虽禁用成组串佩,但作纪念和避讳等用的单个形玉佩,如玉舞人、玉翁仲、玉刚卯、玉严卯等数量相当可观,并成为当时佩玉的主流。
汉代“六器”之用,最盛行的是玉璧,其次是玉璜和玉圭,而玉琥、玉璋和玉琮似消失或改作他用。如在汉墓中发现的两件玉琮,一件改作陈设器使用,一件改作玉衣上的生殖器套使用。 “葬玉”器,以往曾见有玉含和玉面罩等,至此期,不仅品种突然增多,且数量可观,几乎主要的贵族墓中都有发现。其品种有玉衣、玉枕、玉猪形握及以包括玉眼盖一对、玉鼻塞一对、玉耳填(塞)一对和玉含、玉肛门塞、玉阴塞或生殖器套各一件的所谓“玉九窍器”,其用途也如古人所说: “玉人九窍,以防尸不朽。”
玉制人神物,除前述作佩用的玉舞人和翁仲二式外,还见有玉凭几而坐人、玉着拖地长衣人、玉东王公、西王母和玉仙人等。神异动物中,此前已见的龙、凤、螭等仍大量存在,新增的则有综合各种珍禽异兽而作的玉辟邪和“四灵”(即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写实性动物较战国时略有增加,见者有玉鸭、玉蝉、玉鱼、玉虎、玉鹰、玉牛、玉马、玉熊等。此外,以往已出现的玉带钩、玉具剑饰物、玉兽面铺首等仍大批制作和使用,更重要的是出现了以往未见过的玉座屏、玉司南佩等。
上述各类玉器中在琢玉史上占有突出地位的,当属由数千件不同形式玉片组成的玉衣;由多种纹图同饰于一器的玉座屏;还有可能用蓝田玉制成、重达1 0佘公斤的大型玉铺首和吕后生前用过的“皇后之玺’’玉印等。这些玉器,作为重要的历史资料更具有重要价值,有的标志着琢玉史的重大进步,更多的则代表了当时艺术上所取得的新成就。
3.秦汉玉器的风格特点
秦汉玉器的用材,仍是以新疆昆仑山产透闪石一阳起石料为主。此外,新疆天山以北产的玛纳斯碧玉,继战国始出现后,复又大j比采用并大多用作陪葬品;曾在战国时期中断的蛇纹石玉料,在东汉时又一度兴起,也说明因东汉国力不支,统治者用玉出现以次充好的情况;汉代史书中大加推崇的蓝田玉,有人考证有一两件汉代大型建筑物是用蓝田玉制作的,但是否就是蓝田玉制作还有待验证。值得指出的是,上述玉器即使是用蓝田玉制作,也说明在汉代使用蓝田玉不多,而更多的情况很可能作帝宫的建筑物附件用,日常所见的高档玉器是不用蓝田玉的。
秦汉玉器中除一小部分是贵族的生活实用品外,更多的是用于表示上流社会中等级的高下,子孙后代对前辈的孝道或用于阴阳五行、辟邪厌胜等迷信活动。故此时的玉器,包括人物和写实性动物造型的玉饰,无不有神秘奇特感。
秦汉玉器中凡战国已有的品种,在形式和纹饰方面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新变化,如玉具剑饰物,因大多于铁剑上,故大多器大厚重;玉璧饰纹由简至繁,造型由厚至薄;玉璧中的出廓一式,出廓处饰纹由孔内和两侧转移至上端一处,其饰纹由对称转向非对称,及至东汉还出现镂刻铭文之璧,见者有“长乐”、 “益寿”、 “宜子孙”等吉祥词语:而那些龙、凤、螭纹,也有明显的变化,如龙,从“s”形游动态转化为爬行状,并出现眉骨高起、有四足、吐长舌、口含宝珠、个别身上有鳞甲,动感极强的形式。螭龙之态,由战国的侧首侧视转变为正面正视形,四足由身下一侧作行走状转化为置其身两侧各两足呈伏地爬行状,由张牙舞爪向合口形发展。几何形的纹图虽有出现,但较战国少,并多呈宽松布局。与此同时亦出现前所未见的新饰纹,如圆圈纹、云气或流云纹、短平行毛发纹、细如毛发的游丝纹和斜刻而成且较粗的所谓“汉八刀”饰纹等,其中细如毛发的游丝纹的刻琢,有可能是“它山之石”如金刚石(史称“昆吾刀”)磨尖直接刻划而成,故其刻纹多在弯曲处呈现出边或岔道痕。
4.魏晋南北朝玉器的衰败及原因
汉王朝发展至东汉,国力已渐衰,及至末期和魏、蜀、吴三国间的长期战乱,社会生产力更遭严重破坏,并延续到其后的整个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三百佘年。作为国力和财力重要标志之一的玉器,如社会状况一样,亦受到严重影响,处于一个在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衰败期。究其原因主要有如下几个:
一是连年战争,人员和财力遭受重大损失;二是政权频繁交替,仅三百佘年间就先后有数十个王朝更替,且年代较短,各占一方,分庭抗礼;三是通往新疆和田一带的道路受阻,或被各自独立的小王朝隔断,使该地玉料无法更多地输入内地。
魏晋南北朝玉器衰败的情况有很多具体的表现,主要是玉质差次,多以次玉或石料,个别用玛瑙、水晶、玻璃、琥珀等代替玉料;汉代玉器品种至此时大多已消失,所见亦多为秦汉时已有之品,如玉器皿中的玉高足杯和玉樽,葬玉中的玉猪(或名玉握猪)、玉含蝉,玉礼器中的玉璧、玉璜,玉神兽中的龙、朱雀、螭和辟牙F,玉佩饰中的组佩和玉鞣等。其中,除玉猪数量较汉代多见外,其他则极少见,甚至仅有一两件。此外,此时玉器制作水平也相对较差,精品极为罕见。
5.魏晋南北朝玉器的某些新变化
魏晋南北朝玉器,虽从总体来看是处于玉器发展史中的低潮期,但在某些方面仍有一些变化和新意,具体表现有如下几方面:
玉佩在汉代常见的单件为佩者,仅见玉鞣,但周代流行而汉代禁止使用的成组佩玉,至此期复有出现,但其形式较简单,主要由云形珩、玉璜、五角形器及管珠等组串,且多无纹饰。
用玉制作的带饰,此前仅见玉带钩,及至南北朝晚期,首次出现了一种新型的带饰,其名统称“大带”。又因在革带上嵌缀有玉带板,以代表一定的等级,故又称玉带。这类玉带,早年仅在史书中得知它出现在南北朝,但一直未见实物。近十年来,在陕西一北朝墓中首次发现实物,为此类玉器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物证。
此期玉器的造型,凡此前已有者,都略有变化和发展。如玉具剑饰物,此时仅见玉剑首和玉琏二物,而玉琥、玉3}二物罕见。玉璜多作一端有一孔,而另一端有两孔,而无弧凸中央一孔。玉珩,一作云形,一作铲形,它在以往是未见的。玉猪,一般较粗短且写实性强,与汉代的有鲜明的差别。
魏晋南北朝玉器上的饰纹很少,见者有云气纹,虎纹、朱雀纹、螭纹、熊纹等。值得注意的是:以往玉器中,凡两面有饰纹者,多两面相同,及至此期,多次发现两面饰纹各不相同者。如所见玉珩,一面饰云气纹,一面饰朱雀纹。另一件玉璜,一面饰虎纹,一面饰云气纹等。这种两面饰不同图纹的玉器,不仅是此期独创,且对后来的玉器饰纹有重要影响,为在一件玉器上丰富纹图装饰提供了借鉴。
八 从衰败中复苏的隋唐五代玉器
1.隋代玉器的考古发现
隋代与秦代相似,秦代是经战国分裂割据后首次统一的帝国,而隋代是经魏晋南北朝大分裂和大变革后重又统一的王朝,其历史均较短。不同的是前者是经战国时期玉器大发展之后统一的,后者则是经魏晋南北朝时期玉器大衰落之后统一的,两者的历史也已前后相隔了近8 00多年。为此,这两个时期的玉器既有相同处,也有不同点。在相同方面,两者的用料、制作和数量相对少是基本一致的,但在玉器的品种和风格等方面则有许多甚至是完全不同的差别。隋代玉器的相关情况,在数十年前鲜为人知,随着考古发掘的深入发展而渐为人所了解。
从现在的研究资料可知,隋以前已出现的玉器品种在隋代绝大多数已消失,隋代玉器所能见者有全新的玉铲形佩、玉双股钗、玉嵌金口杯和玉兔等近十种。这其中,玉铲形佩和玉兔此前已见,其他则是新出现的。但无论是已有或新出现的玉器,其用料和局部结构形式等方面都有很大的不同。如出土的一件和田羊脂白玉圆雕玉兔,通体光素无纹,两侧腰有一横穿圆孔,以供佩系用。这与殷商和西周时见到的玉兔有明显的差别。所见玉双股钗,一改以往以单股为钗之式,对其后唐宋的玉钗式样制作和使用具有重要影响。所见玉杯,圈足矮圆形,在口沿嵌有金箍一圈,是迄今所见金玉合作的最早实用器皿之一。值得注意的是,这时玉器虽品种和数量不多,但均用优质青白和田玉制作,这与战国以前和魏晋南北朝玉器用料较杂,优质和田玉较少的情况形成鲜明对比。
2.唐代玉器脱胎换骨的变化
唐代玉器的发展历程,是在魏晋南北朝玉器大衰落,至隋代时又开始复苏并略有发展和变化后开始的。由于唐帝国大一统的时间较长,经济从复兴到昌盛,东西文化密切往来等原因,除所用玉料和制作方法与战国秦汉相似外,其他方面则给人以进入一个新天地之感。
唐代玉器的品种几乎是全新的,即使那些名称仍如以往,但其形式也是各不相同的,作用也较单纯,多数与实用和佩饰有关。如汉魏时曾有回光返照的礼器和盛极一时的葬玉至唐代几已消失。所见者,主要有作佩饰用的玉簪或玉簪头、玉梳或玉梳背、玉镯、玉带板、玉人神仙佛等及实用的玉杯等器具。
玉簪自新石器时代出现始就一直不断,但隋代以前皆为单股形。及至唐代,除隋代始见的双股钗和最早出现的单股钗仍制作使用外,又新出现一种簪头部分用玉制作,形呈宽薄片状,而簪插为金银质的复合式簪。这类簪因年代久远,故今所见皆只剩玉簪头,而金属等部分多已脱落失散或无存。
玉梳始见于殷商,此后各代亦常见,唯早期多呈圆首圭形或长方形。及至唐代,这种形状的玉梳几已消失,新出现的玉梳只有体较宽呈半月形一种。从唐代玉梳的遗存品来看,也有两种形式:一是整体都由玉料制作,呈半圆形,上端为梳柄,下端为梳齿,它与前期玉梳比较,区别在于加宽了齿的宽度和缩短了齿的长度,从而更方便使用。另一式也如前述玉簪的新产品一样,即一部分为玉质,另一部分为金属等质,玉质作为梳柄(又名梳背),金属质作齿并且多已失散。
唐代玉镯很罕见,所见一对出土物,系由三段玉质扁弧形或璜形器再用黄金包嵌为一器。
3.数量突增的唐代玉带与玉实用器皿
据文献记载,玉带之用始自南北朝,但早期实物只有前述陕西北朝时期墓葬中出土的一件。及至唐代,玉带之用十分普遍,凡二品以上官员皆可使用,并以其上玉带板件数的多少、所饰纹图的差异,分别代表不同的官阶品位和文武任职。其中帝玉为最上等,多以龙纹为饰,且一般玉带板件数最多。唐代出土玉带上的革带已腐朽无存,今所见均为玉带上嵌缀的带板,数量相当可观,仅陕西省西安市何家村一处窖藏中就发现数套。从当时玉带板制品看,每条玉带上的带板确有大小、件数之别和饰纹的不同,最多者达1 6件套,形式有扁平的长方形或正方形、半月形和圆首圭形三种。其上饰纹有龙纹、花果纹、动物纹、人物纹等。在人物纹中又以所谓“胡人纹”最多。其带板多以背面的若干对隧孔供与革带结扎用,亦见用铆钉通过正背对穿孔直接与皮带钉插加固定。
唐代玉制实用器皿除玉杯外,还有玉勺、玉盘、玉盒和玉罐等。其中又以玉杯数量最多,其形式也新颖多变,见者有莲花形、云形、椭圆形、瓜果形等。
4.唐代玉器中的入神仙佛形象
唐代玉器中的人神仙佛器及饰纹,也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发展和变化期,其形式之多为前所未见,有着宽衣博袖的文人士大夫、头戴乌纱帽的官吏、衣着华丽美妙的仙女、长髯无冠的老人或道士、与汉族人形象殊别的所谓“胡人”和具浓厚佛教色彩的飞天等。其中尤以唐代独有的“胡人”最引人注目,其形态具有动感,多作无冠卷发,深目高鼻,穿紧身窄袖长衣,足着长筒靴,或翩跹起舞,或手执珍奇异宝作跪地敬献状,或弹打各式乐器作伴奏状,或作玩耍动物和戏演杂技状。它反映了当时中国与西域文化交流和人员来往的繁荣昌盛景象。唐代玉器上的动物造型也突然增多,除传统的龙、凤、螭外,更有一些写实性很强并具有某种吉祥寓意和为推崇伦理道德服务的动物出现。见者有狮子、鹿、象、鹤、雁、鸳鸯、孔雀、寿带乌等。其中狮子、孔雀两种为玉器中首次出现,所见鹿角多为“珍珠盘”形(即成熟的鹿角剪下后新长出的幼角的一种专有名),鹤、雁等乌造型为成对相向、展翅飞翔状。
5.玉器上首次出现的植物纹图
唐代玉器上的植物纹图,为首次以写实形式在玉器上展现,并与前述的动物纹图相似,具有某种含义。常见的有蔓草、缠枝莲、牡丹、石榴和葡萄等花果纹。它们或单独为纹,或与其他动物复合组图。花果植物纹在唐代玉器上首次出现是当时玉器的创举,为以后玉器装饰开辟了自然景物的新纹图而载入玉器史册。
唐代玉器的制作和刻纹的表现手法在局部上也有很大的变化发展。其中以整个图案隐起(又称减地或剔地阳纹),再在其上加饰阴线,所饰阴线用一道砣线完成者多,呈平行或放射短条状,细密而富时代特征;凡植物的花叶脉络、动物的毛发、人物的衣纹等皆一目了然。至于云纹则一改常态,均以花朵形表现,并有尖长尾附于花朵状云头之后部,玉带板之形,四周边从正面到底面向外斜坡而下,结果是正面的面积小,背面的面积大,具有典型的时代特征。
6.五代玉器中的重要品类
五代是中国历史上又一个时间较短、社会动乱的时代,当时的玉器也处于衰败期。五代玉器在局部地区仍有或多或少的发现,其中较重要的发现有南京市的南唐二陵出土玉器、四川省成都市前蜀王建墓出土的玉器等。所见品种有玉龙纹带、玉飞天纹残器、玉哀册和成组佩玉等。其中龙纹玉带的一块带板背面有一条阴刻铭文记述了它的制造情况,对玉器的断代、玉带的发展演变史的研究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玉飞天纹残器,是迄今所知时代最早的以飞天形象琢饰的出土玉器。数十件玉哀册不仅是当时重要文字资料出土珍品,而且阴刻铭文上有填金,数量颇多,为已知时代最早的墓中出土者,对当时历史和文字体形的研究尤为珍贵难得,在玉器发展史中也占有重要的地位。南唐二陵出土的玉铲形佩也可能是玉组佩最下层的一件,其形始见于魏晋南北朝,唐代一直沿用。其在南唐墓中发现,或可说明此类玉组佩在五代时仍在使用。
九 “图必有意,意必吉祥”的宋、辽、金、元玉器
1.宋代玉器制作工艺的新成就
宋代,分为北宋和南宋,又称“两宋”,年代为公元960~1279年。与此同时,在北方还有与北宋时代相当的辽、与南宋分权对立的金。元是在灭亡金和南宋后由蒙古族建立的统一大帝国,存在时间一百余年。这几个王朝的玉器大体相同,原因是它们之间有前后继承关系,又曾同时并存,互有来往,出土文物中可区分为它们各自制作的玉器也甚少,很难区分它们之间的不同风格,故此处把它们合为一个时期加以论述。
此期所用玉料,除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地区间有杂质料(即非昆仑山系或有可能外国产玉料)发现外,基本上都用和田玉。如北京市、内蒙古自治区和黑龙江省等地出土的此期玉器,多以和田玉制作。
此期玉器制作,基本上是其前期的继承,但在某些方面,特别是在制玉技术方面则有重大的突破。最引人注意的是首创了多层镂雕和立体镂雕法。所谓多层镂雕,是指其镂雕玉器的纹图由过去的单层发展为两层或两层以上的一种琢玉技法。其镂纹效果有观赏绘画时层次分明的远近透视感,使景物更为丰富和真实。所谓立体镂雕,是指镂雕后的图景,不仅层次更多,且在器物的周围均可观看。它既可以减轻器物的重量,且可使景物有更清晰明快的立体感。这种技法的创造和在玉器上的广泛应用,无疑是玉器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为赏鉴此期玉器开拓了更为宽广的视野。
在玉器史上,殷商时期有利用一块玉料上不同的颜色作俏色器者。在两汉时,又出现了有意保留玉璞皮原杂色为器物的情形,而给人一种古色感。及至此期,这种方法大量使用,并形成此期玉器中又一景观而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此外,当时有大批立体器皿和超重级大型玉器的制作,如金元时期,就有重达数千公斤的大玉瓮制成,是元代玉器制作水平空前提高的标志。
2.继承发展中的宋代玉器
棠、辽、金、元玉器的品种也与隋唐时相同,主流仍然是佩玩器和实用器皿两大类。但具体某类的个别品种仍在发生变化,其中有的消失,有的以新形式出现。如玉簪中的双股钗,宋元时仍有制作,但唐代盛行的玉梳则罕见,它很可能已完全由金属或竹木梳代替而消失。玉带板至此期仍大量出现,其外形除半月形一种未见外,其他如圆首圭形(又名铊尾或獭尾)、长方形或正方形者仍如唐代物。器下端有一块玉制的半圆形环(用于佩挂随身携带的生活器具),即通常称为“蹀躞”带的玉器,承其前制亦有所见。至于玉带板与革带结扎的结构,除前期用背面的隧孔穿插金属(或丝织)线结扎一式外,亦见其两侧对穿一长方孔,供革带直接穿入孔中挂结的形式。此外,隋唐少见的玉带钩和玉绦环带饰,又重新出现或以新的形式出现。
玉带钩中还有一种由环和带钩两器组合在一起使用者。玉绦环多出现在元代,由三个可相互套接的玉器组成,其使用一直延续到清代。另一种带饰是正面多层镂雕纹图,且略弧凸,底部内凹并有一圈随形的圆环和其侧有对穿隧孔者,亦为新创,且数量很多。
玉制实用器皿中的玉杯,除唐代流行的椭圆形、云形杯未见外,其他如花果形、有耳(柄)形仍能见到。新出的则有双耳器、多角形和动物形杯等,其形式更是变化多样,并成为此类器的主流。此期也出现一些新型的立体器皿,见者有碗、洗、炉、尊、卣等。以古玉器和青铜器为本摹作的仿古玉器皿也开始出现,并为明清大量出现仿古玉器开创了先例。与此同时,上述玉器或其他质地的玉制附件也先后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其中最常见的有今俗称为玉炉顶(一说帽顶)者,作圆柱状,上端微弧圆,下端底部内凹并有隧孔,可供与炉盖(或冠帽顶)结缀用,为减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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