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古文献所址载的各式玉圭
《周礼·大宗伯):“以玉作六瑞以等邦国,王执镇圭,公执桓圭,侯执信圭,伯执躬圭,子执谷璧,男执蒲璧。”
《周礼·大宗伯》: “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
《周礼·典瑞》:“土圭以致四时日月,封国则以土地。”
《周礼·典瑞》:“驵圭、璋、璧,琮,琥、璜之渠眉,疏璧、琮以殓尸。”
《周礼·考工记》:“玉人之事,镇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命圭,九寸,谓之桓圭,公守之,命圭,七寸,谓之信圭,侯守之;命圭,七寸,谓之躬圭,伯守之。”“土圭,尺有五寸,以致日,以土地。”
《周礼·大司徒):“凡建邦国,以土圭土其地,则制其域。”
《周礼·大司徒》:“以土圭之(法劂土深(即纬度),正日景,以求地中,日南则景短多暑,日北则景长多寒,日东则景夕多风,日西则景朝多阴。”
《周礼·典瑞》:“王缙大圭(长三尺)……以朝日。”
“王执镇圭(尺有二寸)……以朝日。”“公执桓圭……以朝观,诸侯相见亦如之。”
“侯执信圭……以朝观,诸侯相见亦如之。”
“伯执躬圭……以朝观,诸侯相见亦如之。”
“裸圭,有瓒,以肆先王,以裸宾客。”
“珍圭,以征守,以恤凶荒。”
“琬圭,以治德,以结好。”
“剡圭,以易行,以除慝。”
“谷圭,以和难,以聘女。”
“四圭有邸,以祀天旅上帝。”
“两圭有邸,以祀地旅四方。”
“圭璧,以祀日、月,星、辰。”
“璩圭璋璧琮,以规聘。”
《礼记·礼器》:“圭璋特。”孔颖达疏: “圭璋,玉中之贵也……诸侯朝王以圭,朝后执璋。”
《后汉书·刘儒传》:“郭林宗常谓儒口讷心辩,有圭璋之质。”
“后汉书·明帝纪》: “亲执圭璧,恭祀天地。”
《淮南子·道应*:“列田百顷,而封之以圭。”“楚爵功臣赐以圭,谓之执圭,比附庸。”
综上各书之载,从字面上看,知圭的种类有大圭、命圭、圭、桓圭、信圭、躬圭、谷圭、土圭、青圭、棵圭,珍圭、琬圭、剡圭、驵圭、四圭有邸、两圭有邸、圭璧、璩圭等近二十种之多。
二几种玉圭的形制
在玉圭定名部分,笔者认为玉圭的总特点是尖首、方下,有的还有穿7L。前引古代典籍中记述有如此之多的圭名,它们的形状与前述圭之定义和出土的各种质地的圭之形是否有矛盾呢?
1.大圭、镇圭、命圭、桓圭、信圭、躬圭,土圭
从文献资料看,如《周礼·考工记》所述,所谓的大圭、镇圭、命圭、桓圭、信圭、躬圭、土圭等,都明确注明了它们的尺寸,但对它们的形状一字未提。因此,从原文中可知其所以名称不同,是由尺寸长短大小不同决定的。宋人聂崇义《新定三礼图》一书所绘大圭图,在圭形之上再覆盖一长方形饰(见图3-1-11中的第6号)不知有何据,似有疑。
2.青圭
所谓“青圭”的青字,在原文中是与苍、黄、赤、青、玄诸色并列,很明显是指颜色。这也就是说,青圭是指礼东方时用的青色圭,而不是形制上有所不同。
3.谷圭
关于“谷圭”的解释,历来的论者与注家都有不同的见解,一谓“谷圭”者是制圭时模拟禾苗高低不同而名。此说之代表是已故考古学家郭宝钧先生提出来的,称“制(圭)表时若以景晷为准,树表为名,则等差自见,而命名亦定。其表拟山镇(或旗)之高者,谓之镇圭,其表拟桓楹之高者谓之桓圭……其表拟禾谷之高者谓之谷壁,其表拟蒲草之高者谓之蒲璧(蒲谷晷短,若制圭则幅宽于高。故改圭为璧,于圜而延伸以便执)……则其圭自有尽二,九寸,七寸和五寸之差。”
以出土和传世的圭看,唐以后的圭中确有饰谷纹者(图3-4- 14.图3-4-15),唐以前虽未见,但不能排除其存在的可能。又,圭上饰禾纹者,虽无实例,但汉代以前圭中确有长短之别。故谷圭与前述大圭,镇圭一样,亦有可能以其长短来区别,而非纹饰不同。值得注意的是,圭上刻谷纹的所谓谷纹圭在唐以后出现,很可能是后人按古籍文字记述和注家之注而作(见下文)。因此,它是否就是古书之谷圭同一物是存疑的。
4.稞圭
裸圭的裸字,据孔颖达疏称: “王以圭瓒酌郁鬯凶之酒以献尸,尸受祭而灌于地,因莫不饮,谓之裸。”又贾公彦疏称: “生人饮酒爵行亦日裸。”可见裸圭是一种埋葬亲朋时的仪礼,或在“饮酒爵行”时用。又前述裸圭文中,是与“有瓒”两字联系在一起的。注家谓瓒是一种古代的酒器。所谓“裸圭有瓒以肆先王,以裸宾客。”似是说用圭作柄的酒器,用它盛酒去“肆先王”和“裸宾客”。根据此种解释,宋人聂崇义《新定三礼图》,把古籍所谓的“圭瓒”绘成图(图3-2-1)。图中的器柄就是圭,器似为金属器皿,从图中柄的形状看,上有穿孔、一端方,一端插入器内,虽不清其整体原形,但似只有尖首或圆弧形方能插入,与尖首、下方,有孔玉圭的通式同。不过这种以圭作柄之器,目前尚无实例,是否有其物或正确仍存疑考。
5.珍圭
珍圭是什么样的圭呢?按珍字的原义应释为贵重的意思。据此,则所谓珍圭就应理解为珍贵的圭。但Ⅸ周礼·典瑞>所述的珍圭,是“以征守,以恤凶荒”的,若用珍贵的圭作这种用途,似乎不合情理。因此,有人提出“珍”是“镇”的误写。如杜子春称: “珍当为镇,书或亦为镇。”“以征守者,以征召守国诸侯,若今时征郡守以竹使符也。镇者国之镇,诸侯亦一国之镇,故以镇圭征之也。凶荒则民有达志,不安其土,故以镇圭镇安之。”考虑到镇与珍音近,改为此字后与所述的用途相符。杜氏所说是有道理的。若此说是正确的话,则珍圭就是镇圭,而其形同前述镇圭,亦以规定尺寸长短的圭。
6.琰圭
剡字之义,在前述玉圭定义中已作解释,即是圭首端削尖或作尖锋解的圭。这正如郑司农注剡圭所说: “琰圭(按:同剡圭)有锋芒,伤害征伐诛讨之象,故以易行除慝,易恶行令为善者,以此圭责让喻告之也。”
7.琬圭
琬字,据郑玄注“犹圆也”。也就是说,琬圭是一种上端圆首的圭。之所以有这种圭,是与其用于“治德”、“结好”相联系的。可见琬圭与剡圭以圭首无锋芒和有锋芒相别,是古人以形取义的产物。不过,有考据家认为,这种首端有锋芒或无锋芒者,是指尖首或圆首,还是指首端有刃或无刃尚存疑。笔者认为按玉圭的定义原意,圭是无刃的,因此,推测玉圭有刃可能不存在,而是注家推测而已。
8.驵圭
驵圭的“驵”字,注家有两种解释,一是郑司农所说: “驵,外有捷卢也,驵读为驵疾之驵,疏读为沙,谓圭璋璧琮琥璜,皆为开渠,为眉璩,沙除以殓尸,令汁得流去也。”这里所称的“捷卢”,即圭等“六器”上有凹凸不平形饰,以利尸体腐汁“流出”。另一释注为郑玄所说: “驵读为组,与组马同,声之误也。渠眉,玉饰之沟琮也,以组穿联六玉(按:即圭、璋、璧、琮、琥、璜六种玉器)沟璩之中,以殓尸。”郑司农之说,其意推测,一是圭的表面有凹凸不平形的圭。
笔者认为玉圭上饰凹凸不平的纹饰,似有可能,因为所见后期玉圭中确有琢磨纹饰的,谷圭即为其中之例。
又,郑玄所说,驵读为组,渠眉解释为玉器上的沟豫,较之郑司农之说更合理。按郑玄此说,是古人用六种玉器殓尸时,像组马一样,用绳索系带联结其上的沟琮把各器组串在一起埋人墓中。但郑玄之说,似也有存疑之处,如“沟琮”两字,从字义上看,似指玉圭上的纹饰而非孔。它怎么可以将礼器中的琮、璧等六器组结在一起呢?笔者考虑到六器中的琮、璧、璋、琥、璜皆多有穿孔,这些穿孔之用也可能兼做殓尸时组串用的。若此可信,则郑玄所说的“沟璩”,或即iL,似系诠释有误。如果前者所称“沟璩”即是穿孔的推测是正确的话,则这种“驵圭”,即“组圭”,是可与其他五种玉器穿结的有孔玉圭。
9.两圭有邸、四圭有邸
“邸”字,据《尔雅·释器》称:“邸,谓之柢”。郭璞注: “根柢,皆物之邸。邸即底,通语也。”据此可知,所谓“两圭有邸”、 “四圭有邸”,亦可写作“两圭有底”和“四圭有底”。这里的“两圭”和“四圭”,是指两个圭和四个圭。那么, “底”指什么呢?鉴于<周礼·典瑞》所谓的“两圭有邸”和“四圭有邸”,分别是用作“祀地旅四方”和“祀天旅上帝”的,因此有人把底理解为与祭天等用的玉璧相关联,同时加以注释并按其形绘成图。其中作此注最有代表性的是郑司农,称:“于中央为璧,圭著其四面,一玉俱成,《尔雅》日: ‘邸,本也。’圭本著于璧,故四圭有邸,圭末四出故也。或说,四圭有邸,有四角也。”据此说,后来出刊的<新定三礼图》-书所绘两圭有邸器为中央一玉璧,璧外缘对称地在一直线上绘两个圭,其中圭首朝外,圭尾,即方下部分与璧相联(见图3-1-11之第1号)。四圭有邸则在两圭相邸形器上,再
绘两个相似的圭(见图3-1-11之第2号)。《周礼》注中对四圭有邸则描绘成另一形图(见图3-1-11之第5号)。
这三种玉圭迄今未在汉以前玉器中发现,当时是否有这三种圭仍存疑,或另有形式,而不是上述所绘图形。目前学术界对这三种圭之形亦作过探讨,如日本林巳奈夫在《中国古代的祭玉、瑞玉* -文中就举出多件近似实例。笔者在汉及其后的传世玉器中亦曾见两件如郑司农所称的圭璧相结合器或近似“圭末四出”和“有四角”的所谓有底玉圭。一件是中央为一谷纹玉璧,璧外缘等距外凸出四个圭形饰,四圭形式大小相同,圭首朝外,方底处联璧。另一件是一谷纹璧在中央,璧外缘各镂雕四个形式和大小相似的兽面纹。所饰兽面纹,头部尖凸,似圭首(图3-2-2)。前者确切来说应是“四圭有邸”。而后者饰四组兽面纹可能是按郑司农所谓有“捷卢”的驵圭而作,因为兽面纹外周有脊牙。
又,这件四组兽面纹在四角,璧在中央,呈“外方内圆牙身”的玉器,亦可能为琮的变体,或所谓“出廓璧”。又此器有璧、琮之复合形,或又是据“疏璧、琮以敛尸”的璧、琮而作。当然,若四组兽面纹是象征圭,那么,它可能就是古书所谓的“四圭有邸”器。两器都非汉以前物,不能说它们就是文献中载称的“两圭有邸”和“四圭有邸”的原形。它很可能是后人根据郑氏注解想象或按《新定三礼图》制作的一种变形圭。总之,古籍所载的这种有邸玉圭,目前尚无统一认识,亦未发现唐以前的实例,它究竟为何物,这种有邸玉圭究竟为何物,还待考古资料来证实。
10.圭璧
圭璧之形,看来有两种出现形式的可能。一是指它是两个字而不是一个词。如果是的话,则“圭璧”应写作“圭、璧”,它们是两件器物而不是一件器物。二是两字为一个词,若此,则“圭璧”是一件器物。《新定三礼图》所绘圭璧图,即是据后一种情况绘制。图中一端为一尖首圭形,一端为一圆璧(见图3-1-11)。
值得指出的是,从考古发掘资料看,汉以前确有圭和璧两种器物在一墓或一坑中出土,但从未见有《新定三礼图》所绘那样的所谓圭璧的科学发掘品。但传世品中曾发现多例圭璧(见图3-4-16,图3-4-1”。因此,《新定三礼图》圭璧之形虽有存疑,但古有圭璧是不能排除的,并有物可证。
11.缘圭
缘圭的缘字,注家谓是指圭上隆起的纹饰,即今所谓玉器上的凸雕或浮雕纹饰,如徐错《说文解字系传·玉部》就谓:“琮,谓起为珑,若篆文之形。”另璩字亦可解释为用不同工艺手法雕刻的纹饰,而不单指隆起的花纹。据此,则所谓琮圭,就是有浮雕花纹或有线刻纹饰的圭。这类圭的实例在山东曲阜九龙山汉墓出土物中就见过,即于其上浮雕龙纹和卷云纹。
12.土圭
土圭的土字,一可解释为度土地测日景,这里的“土”字作动词用; -可解释为标志土地多少的意思,作副词用;再一个可能就是作度字用,土与度音近而误写。因此,所谓土圭就是一种丈量土地的工具,和表示身份高低的前述大圭、镇圭等相似,亦如今的尺用相似,若此,则土圭亦只有长短之分。
以上诠释是根据古书所载,结合注家描绘各种圭名形式之义探讨得出的问题。各种圭的共同形状,综台起来看,尽管名称不同,但都是一种尖首、方下形器,是与前述玉圭定义的形状基本相符的。它之所以有前述近二十种名称,除与下面要研究的玉圭用途有关外,主要起名原因是与其长短.大小、尖首明显或不明显、用料的颜色、上饰花纹图案和可能在玉圭上附加别的玉器(主要指有邸玉圭和圭璧而言)有关,而不是基本造型上有什么差别。
评论(只显示最新10条,评论内容只代表网友观点,与本站立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