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玉圭始于何时
从出土情况看,今被考古工作者定名为“圭”之器在二里头文化的三期已出现。但当时出现的“圭”是否称圭尚存疑。如前述,真正符合圭之定义者,迄今为止,所知为西周初期物。也就是说,圭是从周朝才开始有。此后,历经春秋、战国、汉,自东汉以后至宋较少见。至少作为陪葬圭的情况是这样。但在其他器物上的图案和非玉质器物上仍能见到圭,前述各碑和画像石中的圭图即为佐证。此外,在六朝的瓷器上亦能见到作碑石状的圭。推测,玉圭之用仍存在。最晚在元明,圭之器又在墓中大量发现(图3-4-1 -图3-4-35)。上述玉圭发现有无或兴衰情况,在文献记述和金文中也能体现。如文献记述中的“圭”字及其用最早者是《周礼》及其前后诸书,书中所及之事,也都是周朝的事。又,甲骨文和金文中的“圭”字,笔者请教过故宫博物院古文字研究者张克忠先生,他有如下见解:“甲骨文无圭字”, “西周王赐命物有圭。”
东汉去西汉不远,即使东汉没有圭的制作,但也不会没有圭之存世,何况其先有关圭的书文也很多的。故东汉许慎《说文》记述圭的定名时是有物为据,所释之圭形亦是有可靠性的。此后,如<新定三礼图》,郑司农和郑玄因去汉较远,且所处的年代又不是玉圭的兴盛期,当时有无圭也不能证实,故所述圭之事可能有误,其说只能作参考。元明时期的许多圭,从造型和实物看,大多是依据后来的著论和注诠制作,故基本造型是正确的,但其上饰纹是否就是汉以前古书所述的原样,似有待考古发掘来证实。所作的五山纹,并不一定就是古人据称的镇圭,其他如谷圭、桓圭,琬圭也都不一定就是古代的同类物。原因是至今所知汉以前的出土实物中,从未见一件有此等饰纹圭(见图3-1-8-3)。所见东汉武梁祠画像石中的祥瑞图中的圭纹,虽有直线交叉的网状和圆点纹,但东汉似不制作圭,至少在墓中已不见圭,所绘图是否可信还存疑。因此,也是不能作依据的。可见自汉上溯西周初的圭,目前有据可依的只知有长短,宽窄,厚薄,肩部有折角和无折角(即有肩和无肩),首尖或圆,底下两角是否近似直角,断面有方形和非方形之分。也就是说,古人所谓种种圭名之形,基本造型如《说文》那样,其名称的不同只能以长短和形式略作变化而定。注家所谓镇圭饰四山纹,桓圭饰双植纹,谷圭饰谷纹,璩圭即有花纹或边缘有牙脊,琬圭是圆首圭,琰圭是尖首圭,两圭是中央一璧,两侧各一圭,四圭是中央一璧,四侧各有一圭,圭璧是一璧和一圭相连,瓒圭是用圭作柄的器皿等说,是否可信,仍然是不解之谜,今天不能用作古圭之形和纹饰的定论。
又,圭上有无穿孔,其形有厚有薄、有宽有窄,断面有方有不方,似与定名无什么关系。之所以会有此现象是与时间上和地区上的不同有关。从前述图中可以看出,大概早期圭无孔,至春秋始见有孔圭,汉代大多有穿,元明玉圭复又无穿。其形式,早期窄长细薄,断面不规则,后期向宽厚、方正发展,整体匀称协调,其变化显然与制作技术和用途变化有关。
如前述,圭始自西周,并从中国西部的陕甘地区向东部的山西、河南发展。山东邹县发现的一件,发掘报告说是西周前期物,似比山西、河南等地发现圭制品早,但从该报告的文字描述看,它似是一件戈,而非圭,故应不作圭之证。从这里也可以说明,圭之制,似是发祥创制于陕甘地区的周王朝。后期,特别在春秋,战国时,大多在秦墓和遗址中发现。因此,周王朝腹地及秦国是圭制品最多之地,其他地方似是受其影响或由这两处享赠馈送而来。从时间的早晚不同,其总的走向是从西向东,进而扩展到全国。
二 圭的材质
圭之质,早期可能无定,凡玉、石、骨、陶、蚌和竹,木、牙等皆可作,后来是玉石并用,最后只有玉质圭一种。至于早期不同质地的圭有无等级之分,目前尚无证据,不过,从同一墓中往往有上述各种质地且长短不一的圭,从发现的情况看,其质料不同,似无等级之别,均起到同样的作用,但也可能有实用和供葬地用之分。至少陶圭应是专供陪葬用的“明器”。值得注意的是圭字由两个土字相叠而成,可能与土堆或由土而成的山有关。因为这些人工或自然形成的土堆也是上部尖或圆顶,下部略平,且土堆和山有大小高低之分,在阳光月亮下也能出现影子,既可以拟等级,又可测出时日。因此,圭最早可能是土圭,进而用其他质料,直至用玉制作。可见,圭之质由低级向高级发展,而所有者和使用者,由一般的士大夫阶层向仅供帝王用发展。
三 玉圭为何有多种用途
圭的用途,在不同时期和地区是有区别的,即使在同一时期或同一地区,有的用途就较全面,而有的用途可能只有其中的一二种。具体来说,西周、东周时圭,凡前述诸用途,在当时都已有,其中最早的似是量器、度器和观测时间用器,继之是祭器、礼器、信器和作赠送品用。西汉,主要供帝王用,表礼仪和身份。东汉至元,表示身份的礼器,由“笏”和玉带代替,至少以圭来“等贵贱”的用途似由其他物品代替。明代尚Ⅸ周礼》,凡《周礼》所述的圭,皆按当时人们的理解仿作及使用。
四 明玉圭的来历
圭这种奇特形玉器,是由何种器物发展演变而来,一直是研究圭的人们所关心的问题。曾有诸多说法,概括起来有下面几种:一是说它是由比其更古的玉、石斧或铲一类工具演变而来,其最早提出及较典型者著述有日本滨田耕作《古玉概说》等书。
该书称:“中国玉器由石器时代之石器传统而来,其最有力之佐证即有孔石斧和玉器的圭相类似一点,林博士和Laufer氏的意见也一致,我们对此亦曾同意。”又称: “玉器中之所谓圭者,也作细长形,也是有孔的,这和石斧之形状全一致。那么,其中系统的关系也就不能否认了。”
另一种意见认为圭是由玉、石戈演变而来。最早及较典型的例子是《上村岭虢国墓地》-书,称“推测圭始于戈”。
鉴于有这些说法,故一些发掘报告,就把斧和戈同称为圭,斧、戈、圭混为一谈。
如果说,斧和戈可能是圭前身,无可非议,若把它们的用途混为一谈,笔者是不能同意的。因为斧、戈虽有尖锋和一端方形,但它们均有刃,可作工具也可作武器用,尽管其后期似已脱离实用,只有象征意义,然史书上从未记载圭可作工具和武器用。更何况,今考古界普遍称为玉戈、石戈者,在一些有铭文器中都写明是“戈”,如“妇好”墓中出土一件可为佐证。另外,斧、戈与圭出现的时代也不同:斧出现在新石器时代,戈出现在龙山文化和二里头文化;更有,早期的斧和戈上有孔,而出现年代较晚的圭上无刃也无孔,因此把斧和戈称为圭是不妥的。笔者认为土堆或山有可能是圭的起源,另,古代立木或竹竿测日景,亦可能是圭之来源。斧和戈有锋有尖,一端有孔,而且主要也是男性用器,为此圭很有可能综合这两器的共同特点演化而成,而不是具体由某一物演变而来。
因此,圭的最早来源,与其说只是由某一种器物演变,倒不如想象丰富一些。在未把它的来源搞清楚之前,最好先不下结论。
五 因尺寸长短而命名的各种玉圭
最后谈谈,因尺寸长短而命名不同的问题。从目前材料看,它只有这种可能,而不能最后肯定。如前述,古圭中确有长短之差,但其长度之差别是否就确定无疑地划分某长度就是某种圭,仍有待今后考古资料来证实。首先要搞清楚的是古代是否有《周礼》中关于用途不同而有尺寸不同圭的制度。如果有这个制度,那么当时是否规定实行或实行多久。若确已实行,则进一步要搞清楚当时或不同时期尺度长短的比例,再结合墓主人的身份,研究出哪一类长度圭为何种名和何种性质的圭。如果《周礼》等书有关某种圭有多长多厚是人臆造的,或虽有这个制度但当时未能实行,或虽实行但时间很短或小范围实行,则墓中出土圭之长短不同即是一种现象,而并无实际意义。总之,圭之长短、饰纹、颜色与其用途名称的关系还待做更多的深入细致的工作,并寄希望于考古新发现,从而把问题真正搞清楚。
图3-4-1
玉云龙纹圭形器
西周
长19cm 厚0.5cm
图3-4-2
玉龙纹圭
西周
长23.5cm 厚0.5cm
图3-4-3
玉龙纹圭
西周
长39cm 厚1.3cm
图3-4-4
玉蝉纹圭
西周
长39.5cm 厚1.5cm
图3-4-5
玉兽面纹圭
西周
长40.5cm 厚1.5cm
图3-4-6 图3-4-7
玉龙面纹圭拓片 玉夔龙纹圭拓片
西周(或商) 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
图3-4-8
玉圭
西周至春秋晚期
长17cm 桂英0.6cm
图3-4-9
玉圭(三件)
西周至春秋晚期
最大一件大14cm
图3-4-10
玉圭璧
西周至春秋晚期
长17.2cm 厚0.4cm
图3-4-14(左) 3-4-15(右)
玉圭摹图
汉
长14.2cm 厚0.4cm 长10.4cm 厚0.5cm
图3-4-16-1
玉浮雕螭纹圭璧(正面)
东汉
长17.8cm 厚1cm
图3-4-16-2
玉浮雕螭纹圭璧(背面)
图3-4-16-4
玉浮雕螭纹圭璧(局部)
图3-4-17-1
玉镂雕“四灵”纹圭璧(正面)
汉
长19.4cm 厚1.2cm
图3-4-17-2
玉镂雕“四灵”纹圭璧(反面)
图3-4-18-1
玉手捧礼器人
东汉
均高约12cm
图3-4-18-2
玉捧玉圭人(上图左三)
东汉
高约12cm
图3-4-19(左) 图3-4-20(右)
西汉
长12cm 厚0.4cm
图3-4-21
玉古纹圭
汉
最长13.8cm 厚0.4cm
图3-4-22
玉四圭出廓璧(圭璧)
宋或明
长14.5cm 厚0.5cm
图3-4-23
玉谷纹圭
明
长15.4cm 厚0.5cm
图3-4-24
玉谷纹圭
明
长13.8cm 厚0.5cm
图3-4-25
玉谷纹圭
明
图3-4-26
玉谷纹圭
明
图3-4-27
玉谷纹圭
明
图3-4-28
玉谷纹圭
明
图3-4-29
玉谷纹圭
明
长15.5cm 厚0.4cm
图3-4-30
玉圭
明
长13.2cm 厚0.5cm
图3-4-31
玉圭
明
长16cm 厚0.5cm
图3-4-32
玉圭
明
长19.4cm 厚0.5cm
图3-4-33
玉卧蚕纹圭
明(或略早)
长20.4cm 厚0.5cm
图3-4-34
玉桓圭
明万历
长27cm 厚1cm
图3-4-35
玉阴刻填金五岳纹圭
明万历
长27cm 厚1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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