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代(916-1125年)玉器鉴定
契丹族自古以来便劳动、生息、繁衍于我国西喇木伦河上游;地区,是一支古老的边疆民族。于北魏太武帝时代(424-452年;)始岁致朝献。后乘唐末黄巢起事、藩镇割据、唐王朝瓦解而出 i现分裂局面之际,契丹迭剌部首领耶律阿保机举兵统一八部,于1907年称汗,9 1 6年称帝,国号契丹,建元神册,开疆辟土,底定燕中,经营西北,92 6年灭渤海,“得城邑之居百有三”,地方五千里。阿保机逝世,次子尧骨(耶律德光)继位,改元天显。天显十一年(936年)得后唐石敬唐瑭献幽燕1 6州、帛30万匹,乘机挥戈南下,长驱直入,会同九年(946年)灭晋入大梁,翌年(947年)易国号大辽,改元大同。960年,赵匡胤废周号宋之后,辽与其对峙,长达1 65年(960-1 1 25年)。1125年亡于女真。契丹、辽虽处于东北和燕、云一隅,但实为一国,总五京、府六、州军城百五十有六、县二百有九。东至于海;西迈金山,暨于流沙,北至胪朐河;南至白沟。幅员万里,土地辽阔。
契丹族首领耶律阿保机称帝时,契丹族仍处于以牧畜为生的阶段。阿保机率军南征北战,统一部落,占有大量的人口、广袤的土地和丰厚的财富,接受并引进高度发达的中原先进文化。耶律德光终于在大梁服汉族衣冠,受百官朝贺。同时,又沿袭渤海国制设五京,官分南北,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其礼制用玉,如玉辂、玉带、玉簪导、玉宝等均沿五代·晋制。皇帝公服或捺钵衣时服均系玉束带,五品以上金玉带,可见其朝廷用玉之广,绝不亚于中原政权。对下层官吏和庶民用玉禁制极严,如刀柄、兔鹘(革带)、鞍勒、佩子不许用犀玉。道宗清宁四年(1 058年)1 1月下令禁造玉器,从这一禁令推知,辽境碾玉工艺彼时已具备相当规模,玉器的使用、佩戴已非常普遍,或与宋相距无几。辽与北宋、西夏、西域诸国商业贸易关系十分密切,随着榷场交易和战争掠夺,中原玉器流入辽境的也不会少,所以,辽代有其纵联唐、五代、北宋诸朝的优越条件,能驱使广大汉族玉工碾琢有契丹民族特色的玉器。
辽代玉器出土于北京、天津及河北、山西、辽宁、吉林、黑龙江等五省以及内蒙古自治区等原辽境内,其重要墓葬与遗址的发掘报告大多已经公开发表,这为辽玉的存在及其发展以及研究契丹民族玉器的特色提供了物质基础和可靠资料。我于1 982年在北京市文物局承办的古玉鉴定培训班上将辽代玉器划为独立一章,公开讲授。自此二十余年来始终坚持这一做法,近年我国大学研究生中亦有专门研究辽玉的。辽玉既是辽代历史的组成部分又是我国古玉历史及其文化的不可缺少的有机成分。其重要墓葬有辽宁义县清和门、朝阳姑营子耿氏父子、内蒙古赤峰大营子、翁牛特解放营子、奈曼辽陈国公主等墓,塔基有天津蓟县独乐寺、辽宁阜新塔营子、朝阳北塔天宫等,已见诸报告的37处,辽墓中1 2座有明确纪年,6处辽塔中5处有纪年,初步构成时空关系,为分期研究提供了方便,出土玉器的形制有蹀躞带、飞
天、摩竭、金刚杵、法轮、斧、锤、簪、戒、杯、碗、盅、鱼、龟、螺、兽、孔雀、双鹅小盒、竹形盒、叠胜盒、罐、盂、砚、臂鞲、佩、环、坠、珠、马具玉饰等。各博物馆及文物部门也收藏着一批传世辽玉。这也为研究辽玉提供了可靠资料。从上述出土的和传世的辽玉研究鉴定工作中经常遇到的一个比较麻烦问题是首先要鉴定这批玉器的属性,如是王玉还是民玉,其国别要区分唐、五代、北宋等玉器以及辽境外的玉器和辽境自制玉器,如辽国公主墓出土玉器,可定为王玉之女性用玉,其他贵族或高级官吏等墓出土玉器要具体分析,确有王玉和民玉之别。与之相比朝阳北塔天宫出土佛教用玉和民庶玉器应归属为辽境自制民玉。即使有王玉也是极个别的。这些起码的鉴定工作尚未开展之前,辽玉及其系谱和构架是很难准确的,笔者对上述问题曾经作过一些力所能及的说明,以供研究家参考。下面分类进行扼要介绍。
朝廷用玉
辽代朝廷用玉,仅见玉带禾口玉佩两种。
辽承五代·晋制,皇帝公服玉束带,五品以上金玉带。已有多处出土辽玉带,以光素者为主,碾花者极少。以内蒙翁牛特旗解放营子辽中期墓出土玉带为例,现有12块,计铊尾1块,玦1块,銙10块,每块中间有镂空出尖的扁方形古眼,四角以铜钉铆在革带上。玉带板大小厚薄略有出入,不甚规整。又如内蒙古昭乌达盟宁城县小刘仗子辽一号墓出土白玉带饰6件,计菊花朵形7件,阴勒24瓣花,花蕊椭圆,作斜线交叉;圆首长方形物件;椭圆形三件;圆形一件中穿方孔。均高5.5cm,厚0.5cm,说明辽玉带桂格不一,似无定制。辽国公主墓出土玉銙丝鞓蹀躞带、玉銙银带,其玉均作方形,桃形等銙及圭形铊尾,素而无纹。然其金带銙均有与其地位相符的云龙纹及其精美的雕刻。
辽代玉佩依其使用者社会地位之尊卑,在瓶中、数量、玉质、碾工等方面均有较大的悬殊。一般契丹人多佩玛瑙器或水晶器。阜新清河门辽墓出土水晶鱼,其眼珠穿孔,备为系佩。贵族玉佩均以优质玉碾成,组合为系列话的培育。如陈国公主墓出土龙凤纹盒形玉佩、鱼形盒玉佩、双鱼玉佩、交颈鸳鸯玉佩、交颈鸿雁玉佩、螺形玉佩、绦环系龙凤玉佩、方圆形系五毒玉佩及荷花系六事件等多种玉佩饰,十分精美,其中白玉佩饰(图41),忧郁镂空绦环系金链五只鱼、凤等饰,均为镂空加阴线碾琢。中间为双凤,两侧各为双鱼相对,外侧两件一为鱼,另一位摩羯。这种组合是辽佩的特点,有着鲜明的契丹特色,摩羯见于佛经记载,在复交玉器一节里面在做解释,契丹贵族以摩羯作佩饰,说明他们笃信佛教并将摩羯引入玉佩饰。尚书玉器均为辽帝王玉的组成部分,代表了辽代用玉制度。
图41 白玉佩饰 (辽)
佛教玉器
契丹族所用佛教玉器,迄今仅发现飞天与摩羯、金翅鸟、金刚杵、法轮等数种。鱼飞天不止一处出土,可知契丹境流传较广。内蒙古翁牛特旗解放营子、辽宁喀左等辽墓共出土三件。解放营子辽墓出土青白玉镂空飞天(图42)面庞圆胖,戴冠,披巾飘起,驾卷云腾空,姿态婀娜。镂空隐起,以阴线刻饰细部,线条细劲而富于流动感,琢刻技术娴熟。喀左白塔子辽墓出土青白玉镂空飞天一对,姿态、碾工与上述飞天大同小异,而其披巾两端均飘起,下托五骨朵云,面部刻画等细节上又确有不同。这三件玉飞天下裳极长,将足裹而不露,这一点与唐飞天有别。
摩羯为龙首、鱼身、双翼、故亦名鱼龙,宋人亦称牙鱼或飞鱼。始见于唐代而盛行于辽、金。摩羯出自《玄应音义》,或称摩伽罗鱼,直译为鲸鱼。《洛阳珈蓝记》记:“至辛头大河,河西岸上有如来作摩竭大鱼,从河而出,十二年中以肉济人处,起塔为记。”摩羯以肉济人达12年之久。所以,以摩羯为佩可以得到如来的恩惠和保佑。陈国公主所佩有一摩羯,其中必有这样总寓意。
玉迦楼罗神鸟出自古印度神话传说中的怪鸟。《法苑珠林》称为金翅大鸟,天龙八部之一。金翅大鸟两翼相去336万里,以龙为食,威力无穷,又名金翅鸟王,人面,鸟喙,牛角,腰以上人身,以下鸟体,戴耳环、项圈,双翅展而欲举,属护法像,赐信徒以吉祥和幸福。此神鸟为故宫博物院征集收藏,经鉴定为辽金物。
图42 青白玉镂空飞天 (辽)
玉器皿
出土的、传世的辽代玉器皿的艺术水平较高,显然受到唐宋金银器、玉器的影响,这说明契丹与汉族的文化联系还是相当密切的。重要的出土玉器皿均在辽宁阜新市。塔营子辽塔地宫出土的白玉莲花纹杯(图43),侈口,腹饰隐起莲瓣纹,镌阴曲线蕊,外撇高台足,宛若一朵出水芙蓉,器体较薄,与陕西西安何家村唐窖藏出土的刻花赤金碗近似,其年代理应相去不远,可能是唐内廷碾制,辗转流传至辽境的。白玉云龙纹杯(图44)亦出自塔营子辽塔地宫,口内收,下敛,高圈足,器身镌隐起云龙戏珠纹,器壁较厚,凹凸不平,应为辽境自制。辽宁省义县清河门辽中期四号墓出土的玛瑙花式碗(图45)是黄思玛瑙,六瓣花口,器体稍厚,圈足,碾琢不够精致,应是辽境所制。该墓还同出玛瑙小杯一件,器壁极厚,亦应是出自辽工之手。故宫博物院收藏辽青玉双耳鹿纹八角杯(图46)每面阴勒大角卧鹿,背与肢部均饰火焰纹,可能是神鹿。其下碾琢一整二破的仰如意头纹,充满着契丹色彩,是传世辽玉之佼佼者。
契丹族放牧征战都要骑马,行动迅速。随身还系带着小型的金属或玉质的盒,有光素者,亦有肖生者,可能是盛香药之类珍贵高效药材,在长途跋涉的马上生活中缓解疲劳或用于急救,清河门辽中期墓可能是一贵妇的墓,同出两件玉盒,其一为青玉管状有盖圆式小盒,光素无纹,有两孔可系佩;另一青玉双鹅有盖小盒亦有双孔,可随身系带。此双鹅小盒(图47)圆坯是较扁的近椭圆形子玉,玉工因材就势,碾琢双鹅交颈而憩,头身细部均用较细阴线刻饰。鹅胸作掏膛,盖已失散。双鹅亲昵,爱恋不舍,相依为命,令人感佩。这与契丹捺钵猎鹅时杀气腾腾的情形相比,呈鲜明对比,简洁的刻画了契丹族爱鹅的生活情绪。辽宁阜新营子辽塔地宫出土的金链白玉竹节盒(图48)综合应用了玉、金、玻璃等三种不同的材料及其工艺,确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契丹玉器。其金链环是标准的北方金器工艺品,当系契丹族金工所制,金链系三件透明孔雀蓝色八角形玻璃坠。白玉竹节筒共六节,盖为一节,两侧有贯耳,每节阴刻枝衩痕,相当逼真,以金链穿系贯耳,身盖相连,启合灵便相宜,手提金环或挂在蹀躞带上,下垂八角玻璃坠,呈现出高贵典雅的风采。此器气度不凡,可能是辽内廷之物。
图43 白玉莲花纹杯 (辽)
图44 白玉云龙杯 (辽)
图45 玛瑙花式碗 (辽)
图46 青玉双耳鹿纹八角杯 (辽)
图47 青玉双鹅带盖小盒 (辽)
图48 金链白玉竹节盒 (辽)
肖生玉雕
前述飞天、摩羯、双鹅、鸟、鱼等都是肖生玉料,因为它们都有着特殊的功能,一般不做肖生玉论。辽肖生玉不多,在这里只介绍一件,以管窥其一斑,内蒙古巴林右旗白音汉窖藏出土的白玉兽(图49),从其形象观察应为一卧熊,双目钻圆孔,可能原嵌眼珠,早已脱落,先只有二圆孔。鬃与尾留下铁锈色斑痕。此玉熊碾工拙朴,衬托了熊那懑憨迟钝的性格,是难得的一件契丹族玉兽。留皮做工在宋代已很盛行,影响所及,辽代玉工也移花接木,以褐色铁锈斑做熊的皮毛。此玉兽也使用一块子玉随形就势,略加雕琢,保留了大片的光素面,其温润晶莹之玉德工观者饱赏。从上述飞天、摩羯、双鹅以及玉熊等肖生玉雕来看,辽境玉工的造型与传神的工力还是很强的,不能低估。当然,这些玉工大多是来自幽燕或中原地区,他们传播了五代、宋的玉器碾琢技艺,并为契丹族雕琢大量的玉器。在这一过程中他们也了解了辽境的山川和牧民,并逐渐找到了合适于反映辽契丹生活与感情的途径,并在肖生玉雕上有所体现。这是我们研究辽代玉器时必须注意的特色。
此外,辽玉中尚有玉图画、秋捺玻钵图、殉玉等多种玉器,均有着浓郁的契丹族心里及艺术特征。这是不容忽视的。
图49 白玉兽 (辽)
从上述辽代玉器不然发现,它蕴含着中原汉族文化及宋代玉器艺术的诸多成分,但是这批玉器同样的也显示了契丹族的民族风格、宗教信仰及其文化艺术各种璀璨的光彩。经过近数十年的科学研究,被埋没近千年的塞北玉器历史陈迹及其蕴含的文化终于被我们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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